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陷入僵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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陷入僵局

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,街道上的雪被曬化了,踩過後留下一道道淺淺的水窪。

兩人並肩行著往街尾走去,顧心安不愛與外人講話,他的話仿佛全部留給了顧青青。

林故言側瞧著他,少年的臉平靜地沒有情緒,太冷了。他覺與這樣的人相處起來有些壓抑。

“你想好了嗎?”他忍不住問。

顧心安轉過頭來看著他,林故言補充了一句,“確定不回孟家?”

對方目光回到前方,沒有回答。

林故言默了片刻,試探性地說:“知府大人畢竟找了你十幾年,他們是你的親家人……”

顧心安面無表情,繼續往前走,說:“如果換做是你。”

他忽地回頭,眸色逼人,像是在反問,又像是在自問:“你的家人傷害了你愛的人,還強逼著你一起傷害她,你會怎麽做?”

林故言回答不上來,移開眼睛,沈默了半晌才輕聲道:“其實有時候……放手也是一種愛。”

顧心安語氣雲淡風輕:“這話,林公子也與李公子講過嗎。”

林故言無言。

日光映著雪光打在少年臉上,冷得不像話,他緩緩說:“愛一個人,與我究竟是誰並沒有關系。”

林故言沒想到他會這麽大膽的承認,在心底默默對李商洛說了一句:你輸了。

輸的不只是李商洛,還有賽場底下的他自己。

兩人行至街角,快要到藥鋪了。

林故言才又說:“可你有沒有想過,你用顧心安的身份根本沒有辦法在她身邊呆一輩子。”

少年眸色如墨,像是雪後的深夜。

“人只有足夠強大,才能有機會選擇,才能保護自己所愛的人。”

孟家不會放棄認回顧心安,只要他一日還姓顧,中間那堵墻就永遠推不倒。

“如你所說,愛一個人與自己是誰本就沒有關系。”林故言淡然說:“那你為什麽不能用另外一層身份去愛呢。”

少年無意地瞧了他一眼,眼中似懂非懂。

林故言知道他能想明白,不再說下去。

到藥鋪門口了,林故言跨入門去問老板要近年關於香殼草的賬本,顧心安站在門前停了半刻,才跟進去。

“林公子您怎麽也來查香殼草了。”藥鋪老板說著客套話,拍胸脯保證道:“我這裏賬目官衙裏來的大人已經查過了,是絕對不會有問題的。”

林故言不理會他,轉頭將賬本遞給顧心安,兩人熟練地查對起來。

神農堂的藥鋪規模要比四季藥鋪大,生意也比那邊要好上很多。

近三年的賬本足足多出一倍多,細查起來估計要耗費不少時辰。藥鋪老板還不不識得顧心安這號人,叫人準備了茶水與椅子來,卻只給了林故言。

顧心安並不在意,看賬目看得很仔細,生怕因疏忽從而遺漏了什麽。

林故言把他按到椅上坐下,轉身又問老板要了紙墨筆,說:“把你覺得可疑的記錄下來吧,到時候好讓書呆……商洛上門去查。”

顧心安點點頭,繼續翻看賬本,卻不動筆。

藥鋪老板又拿了椅子出來,林故言坐下來一邊看顧心安查賬,一邊問老板近日有沒有見到什麽可疑的人上門來買香殼草。

老板的回答與街頭那邊四季藥鋪的老板說的一致,堅決稱沒有。

林故言實在想不通,又問他官衙的人來查出什麽來沒有。

老板咧嘴笑,說如果有查出什麽來,那他便不會安然無恙站在這裏了。

沒有線索,案子就陷入了僵局。

林故言不懷疑官衙那些人的辦事能力,可若是城裏的兩家藥鋪都沒有問題,那出現在顧家豆坊裏的那些香殼草又是如何來的。

潭州城對這種東西進出一直管控的非常的嚴格,總不會是從其他地方偷偷運進來的。

就算有人有本事悄悄從外面弄到這種東西,那也不至於大數量的拿去陷害顧青青,況且他先前已經打聽過了,楊柳村內並沒人與顧家有真正意義上的深仇大恨。

要說怨恨,那些人還比不上之前的孟老夫人呢。

孟家……想到這兒林故言打了個激靈,在椅子上楞怔住,轉而片刻又清醒了過來。

不可能的,孟老夫人之前是怨恨顧家,可也不至於糊塗到拿香殼草去陷害青青,這事一旦查出來,別說是她,就連知府大人也得跟著一起遭殃。

孟老夫人只是脾氣,不是腦子不好,林故言也是查著急了,竟胡亂揣度了幾下。

他在這邊胡思亂想,那邊桌前的顧心安已經將賬本全部看完了。

林故言看他合上賬本,取了紙墨鋪平,開始記錄什麽東西。

原來,他記憶力並不比李商洛差。

林故言起身走過去,他已經記錄的差不多了,擡眸說:“這些是三年來購買香殼草最多的人,幾乎每隔一月就會來一次,數量做了標註。”

“這些全是嗎?”林故言拿了張紙,上邊字跡工整,條條分明。

“最後一次是半年前?”他盯緊紙上那個名字,翻到最後,看到了顧心安算出來的數量,三年內,這個人竟然購買了近六十兩的香殼草。

“這個人沒有官衙批的條子。”不等他看完,顧心安已經走到藥鋪老板跟前,冷聲問道:“是為什麽?”

“也不是所……”藥鋪老板也是個看人講話的角色,剛要開口反駁他,可擡眸對上少年冰冷如刀鋒般的目光時,頓時慫了,結結巴巴問道:“是……是誰?”

“青鸞……”林故言眉頭緊蹙,低聲將那紙上的名字念了出來,覺得有些耳熟。

藥鋪老板聞聲走過來,盯著紙看了幾秒,緊繃的面色松緩下來,趾高氣揚道:“這人購買香殼草,無需官衙批條子。”

“為什麽?”林故言與顧心安同時問道。

老板叉腰道:“她是知府大人府上的,自然不用批條子。”

林故言一怔,忽地想起來這個人是誰了。

顧心安一聽知府兩字,眸光霎時淩冽如冰,沖上來道:“她是知府什麽人,來買香殼草做什麽!”

“這我哪知道。”老板被他嚇到了,退後兩步道:“知府府上的香殼草用量,每月都是固定的,這跟你們要查的有什麽關系。”

“怎麽沒有關系?”顧心安激動道:“他們無緣無故買這麽多香殼草做什麽?”

藥鋪老板答不上話,因為知府府上的事情,他沒有資格去過問。

“他們已經半年沒有來買過香殼草了。”林故言伸手按住顧心安微顫的肩,“你先別激動,回頭我讓爹暗中問問是怎麽一回事。”

顧心安等不了,冷聲說:“這事兒我自己去問!”

說完,他擡手奪過了那幾頁紙,往門外去。

林故言緊追上去,剛巧碰見了過來會合的李商洛,兩人疾步跟著顧心安。

“你去查出來什麽沒有?”林故言攔不住顧心安,期望能從李商洛口中得知些其他線索。

可對方卻搖搖頭,說:“沒有。”

林故言神色凝重,李商洛擡眸看了眼前面的身影,察覺到不對勁,問他道:“你們呢,查到什麽了嗎,他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裏。”

“去孟府。”林故言沈吟著回答:“我們查到了近三年來購買香殼草數量最多的人,是孟家孟老夫人手底下的丫鬟。”

“啊?”李商洛難以置信,“怎麽會是孟府呢。”

“你的意思是,給青青豆坊下藥的人是孟老夫人?”

“這事不能亂講。”林故言說,“香殼草事關重大,孟家大批量購買也一定有原因,不然怎麽能瞞得過知府大人。”

李商洛點點頭,覺得在理:“那現在是要去當面問清楚嗎。”他看向前方的顧心安,猶豫了半秒,“就這樣過去?”

林故言說:“香殼草一事有關青青,你覺得我攔得住他?”

“唉,這小子脾氣太沖了。”李商洛嘆息一聲,“他眼裏只有青青,行事過於極端,之前在衙堂上他說那些話你也聽到了,不知道給自己留後路。”

林故言沒好氣瞪他一眼:“你給自己留的後路多,所以才這般沒有出息。”

李商洛總是聽不明白他話裏的暗示:“我們在說顧心安,你無端又扯我做什麽。”

林故言搖頭,跟著顧心安穿過長街來到了孟府門口。

“公子回來啦!”門內的管家正要關門,見顧心安來,連連退了幾步拘腰請他進門。

“奶奶今日在府上嗎?”顧心安無視掉院子裏一種丫鬟家丁,直奔後院去。

管家沒來及答話,人已經走遠了。

今日天氣不錯,孟老夫人正跟知府夫人在後院看已經綻放的紅梅。

丫鬟彩娟正端著瓷瓶,接知府夫人挑選好剪下來的梅枝,瞥眼看見顧心安進院,開心地說:“夫人,棋公子回來了。”

孟老夫人聞聲一楞,轉頭朝三人看過來。

知府夫人停下裁剪的動作,笑著迎了上來:“棋兒,你回來啦。”

後邊的孟老夫人神色有幾分喜悅,不過很快掩飾下去,腳下沒有動。

林故言與李商洛跟在顧心安身後,朝著人微微行禮。

知府夫人見顧心安面色不好,關切地走近問:“棋兒你怎麽了,臉色這麽難看,是不是哪裏不舒服?”

顧心安還是比較在意他這位母親的,微微彎腰喊了聲娘。

彩娟眼力勁兒好,趕忙放下東西,請他們進屋:“外面天冷,公子,夫人,老夫人,熱茶沏好了,先進屋說話吧。”

顧心安不動,但情緒緩了幾分,說:“不用,我今日回來是有一事想問奶奶。”

知府夫人抿著唇,孟老夫人走近來沈聲道:“脾氣這麽沖,全是遺傳你爹的。”

“說吧,想問我什麽事?”

顧心安頓了頃刻,伸手將從藥鋪那裏記錄來的幾頁紙遞近去,問:“請問青鸞購買香殼草,是得了奶奶的旨意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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